孟子於《滕文公章句上》曰:「勞心者治人,劳力者治于人。」
案牍劳形久矣,則於周身不適。繼而於周心不適。
蟄居深,則自覺骨子裏每一吋都累。不管再做什麼都不對勁。這等時候,任做什麼都會事倍功半,效率極差。
研究下來,对治方法只有一個:勞力。
毛姆在《刀鋒》中,假主人公拉里之名,勞心久,終日坐圖書館看書學文字十餘小时,经月達年後,便要拋棄所有書本,拋棄一身榮華富貴,潛身到礦上去當挖煤工賣苦力。一挖數月,繼而長途跋涉,跑去德國農莊做農活混飯吃。誰能知曉這個其貌不揚看起來衣衫襤褸的年青人實則身價不菲,是名副其實的口中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呢?
每當陷入者番心力困頓週期,我便刷油漆。粉墻刷籬笆,恨不能皮鞋都刷它三層。半個小時算是得趣,時間長了便是折磨。
這種癖好是哪裡來的呢?年少時嫌棄上課。其他小夥伴上課,我稱病窩在宿舍十二分勤勉地刷鞋油。刷得還很得意。
不然做些什麼呢?翻土種菜養花澆水,只恨土實實硬如鐵板,苦挖不動。
若這些都提不起勁來,體內洪荒之力驅使,便發足狂奔五公里不停歇。然而,這種驚人的體能統共也只爆發過兩次而已。大多數時跑著跑著就電能告竭,奄奄一息如病鳥。拜多巴胺所賜,身體輕盈暢快,心也如借翼浮游。
或者那就去旅行罷。名副其實的苦旅。在日本三景之一的《天橋立》,我從松堤一頭走到另一頭,又折返。有船不坐,實實是要自虐的苦旅。但心裏,還是蠻適意的。
河馬於散步時如此推演一番,得出結論:所謂勞心者治人,若治心亦不能,則非勞力者不辦。
倏然抬頭,坡上一尤加利樹頂的貓頭鷹,閉目養神,懶得看我這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哲思。河馬大怒,撿起地上細小石子向它扔上去。
結果是牛頓的蘋果掉下來。紛落匝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