讲一个偶遇。 我居然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哪一天。我到了魔城的乌合街,跟一只龙头鸟和野狸遇上。 龙头鸟真漂亮。体形匀称,修长,颈上环着黑褐色、金黄色、玉白色和翠绿色。顶上还有三根金翎。脚蹼不太好看,金黄色,爪尖包着黑。抓地紧,所以爪筋粗。 它嘴挑。眼也挑。所以途行的时候多,留驻的时候少。如果你见过黑瞎岭的老参、白风岗的灵芝,你就不会在意苍耳的快乐。 世界都一样。 眼光、味口、品质、圈子都是浸养出来的。往上走的路难。难在脚。往下走的路也难。难在心。 世间的不得己,万千种。并不相通。 我并不懂龙头鸟,就象龙头鸟不需要懂我。我不需要懂野狸,野狸不需要懂刺玫。 这个世界懂是个屁。不懂也是个屁。没有多少人为个屁搞清楚。说来说去都是个屁事。 生命有一种是不具形的存在。那个存在就是我吧。所以,我没有什么不得己。 我特别明白龙头鸟想停留的心和难收住的脚。但我随时会离开我自己。那张每天早晨醒来的脸我并不认识。那个笨拙的躯体也并和我不相干。我会跟一只鸟飞上天空,跟一片叶子探测风向。我会跟水波一起,让阳光穿过我,闪闪烁烁在河床。 野狸贼。龙头鸟翅膀拍掉蛇鼠,野狸有时候调戏,有时候充饥。野狸也会用他的方式帮龙头鸟找到几棵新竹。 在一个转角。我以为到了街尽头,左右两侧打量,想找一只麻雀问路。你知道家雀最不起眼,所以它们才知道每个房门背后的悄悄话。 我向一只家雀靠近,还没张口,野狸一个跃起,吞食而逃。我忙寻龙头鸟去向。 却发现乌合街已经在光斑里融化掉了。 乌合就是一段遇。聚时遇开始,散了遇结束。 我后来听另外一只家雀说,某年某月某日,他在乌合街遇上过一只游荡的熊瞎子,前掌粘着一根龙头鸟的金翎。并没见野狸和其他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