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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耳有疾，中耳炎狀。經年不堪其苦，然以為乃己心魔未伏，氣息不調之故，而終未尋醫而治。反側而臥，耳痛難以將息。故於用枕，尤勝常人。尋常之軟枕用之，猶覺似堅石，故耳痛不止，然終無法調治。時值壬辰，偶得一枕，皆柔羽製，自此耳疾竟不治而愈。余性鈍，未細思其理。一日錯取舊枕而眠，是夜耳疾復發，明日棄之不用，則耳無事。始知經年耳疾沉疴，或外因所致，而非內息不穩，不勝奇之。
《詩經·唐風·葛生》曰：“角枕粲兮，錦衾爛兮。予美亡此，誰與獨旦。”此中角枕，乃王室大喪所用之獸角所飾之枕。又《周禮·天官冢宰》有錄之：“玉府：掌王之金玉、玩好、兵器，凡良貨賄之藏。共王之服玉、佩玉、珠玉。王齊，則共食玉。大喪，共含玉、復衣裳、角枕、角柶。掌王之燕衣服、衽席、床笫，凡褻器。若合諸侯，則共珠盤、玉敦。凡王之獻金玉、兵器、文織、良貨賄之物，受而藏之。凡王之好賜，共其貨賄。”御賜之物，追思懷人，寤寐輾轉，此懷可解。然俗人臥於角枕之上，以其之堅，得其眠穩，諒亦未如意也。
余年幼時，江南夏日，暑氣如蒸。祖父臥綠簟，清涼無汗。冬夏皆用竹枕，高臥無礙。竹枕涼滑生寒，方角圓面，與沈三白所錄之木枕頗似。沈生於《中山記歷》曰：“枕有方如圭者，有圓如輪而連以細軸者，有文具藏數層者，製特精，皆以木為之，率寬三寸，高五寸，漆其外，或黑或朱，立而枕之，反側則僕。按《禮記·少儀》注：‘穎，警枕也。謂之穎者，穎然警悟也。’又，司馬文正公以原木為警枕，少睡則轉而覺，乃起讀書，此殆警枕之遺。”追往思古，安者高臥，未安者精進益讀，無不勝余百倍。余以軟枕尚難安寢，更不思警枕之用，可知性鈍之所以然，不穎不學有由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