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花坞>鹿谷手札>【在尤加利树下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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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【在尤加利树下】作者：梅兮若　发贴时间：2019-07-18 15:39:15　来源：梅花塢　访问次数:757
	【在尤加利树下】作者：梅兮若　发贴时间：2019-07-18 15:39:15　来源：梅花塢　访问次数:757

	这个春天的花，因开得极热烈而倍显惨淡。仿佛是一霎那儿在崖头起舞的怡红快绿，按捺不住恣意张狂，由此少了缓冲距离，只得直坠崖谷。倏然间，便从眼角化为风去。能在心头着痕的，恐怕只有林中那排尤加利树了。或许，它们是这个春天唯一的风景。　　　　我和虎子于每日黄昏散步，在林中似信马由缰，随意而行，逢路而入，沿荒径毫无目的地绕着山林走下去。一些新奇不一的景致，也渐于眼角堆敛为翳、寄居成蕴。自然，也由于这些道上充满的无数随机和偶然性，那排尤加利树便像是无所思一般，于其命中某一个时刻，等候我们或早或迟地到来。过于无所思，也似有所谋。当道相逢，要来的自然不会再是偶然，而是必然；它们在等候我们的步子响起，身影走近，像安静地预谋甚么。　　　　无非一场春风劫罢了。在这样的春天，还能有甚么呢？　　　　转了多少个弯，走入了哪条道中，我不能记得。回家的路似模糊也清晰，便由得它去，只不紧不慢地懒散地走着。远远地看到这些高大萧然，长身洁净的尤加利树，忽然觉得有异香自心头掠过，一时颇有些讶异。如若奇香能攫取心魄，教赶路的人驻足片刻，那么它可能真是一场有所预谋的春风劫罢。　　　　这异香教我心神略约不宁。它并不见得有浓妆重彩的妩媚，亦非似从露叶烟条深处衍生的风情，恰恰相反，它只是如一管狼毫饱满地蘸了一方端砚中就着春水研磨的墨，在空中轻描淡写的几个字----归去来兮。几个淡而虚的水印子，不费甚么力地在空气里留下了痕迹。不可眼观，只能心受。香气接芬错芳，如水纹散佚，沁心袭骨。　　　　其实我们一路走得时间并不久。在这一段道上，只有它们交手抱臂，视若等闲，如一逸士，斜倚在尘道中等一匹归来的马。而头上的方巾呢，不紧不慢地挽住了一片白云的袖边。虎子察觉到我的踌躇，即停了下来。我们站在树下，抬头看了那片白云袖角良久。忽然我觉得有什么在空气中欲将化了而去，而不能自主。过了片刻收摂心神，看虎子还在我身边，松了口气。它安静地半坐着，沉思地望向那探入空中离披的林杪，那专注的眼神让我略有不安及戚然。我抚摩它的额头，它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我，我们相偎相依近在咫尺，而它的眼神却在遥远的天边。此时一缕异香游过来，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。是诱惑拨动了一根危弦。我觉得心被甚么给夯硪至陷了下去。　　　　它不出声，眼神却在说------我知道的。　　 ------你知道甚么呢？　　 ------你知道的，我也知道。　　　　我不能再看它的眼睛。向前走去，它沉默地跟随着我。而这阵异香和尤加利树子，缄默地看着我们的背影远去。　　　　其实，我们心照不宣罢。仿佛一切都在自欺欺人。而更甚之，恐人犹未能自欺。我们只是在早春里闻了一道讯儿，只是在春天里走路，只是转了一个弯而已，然而一切都须改写，偶然就此导入了一条只能接受的必然之途。这些尤加利树子依然香气分拂，一日日馥郁；虎子也一日日瘦削憔悴下去，逐渐落了形。这春天，将尽了。　　　　一日黄昏，细雨不紧不慢地下得空濛，我们在林子深处不疾不缓地走着。雨点穿枝透叶，渗地起烟，黑枝青柯被浸润得分外清郁，林中空气里遍处都是低语挟着那异香迩来。我们的脸上都湿亮湿亮的，雨水滴在发梢，坠落在地上，溅落起飘渺不可捉摸的异样香气。天籁幽清，似响于至处，也似静于至处。正似喧极反寂。一个人，一条狗，如此尽兴而沉默地在林中走着。春天就这样走到了尽头。　　　　我从此并不往林中那条道而行。却常向山谷深处的一个野寺去。一个夏初的午后，我在那野寺安谧的禅房坐了会子，便起身走出门去。穿过长廊，出了偏门，经过几畦菜地，见一遍覆翠荫的野藤山墙，旁有花木扶疏，地上铺积数寸厚陈年落叶，中有一树一椅，便在那椅上坐了下来。五月午后的微风吹拂树叶，清凉簌簌，阳光从叶丛间漏下或明或暗的光斑，明光碎影照在身上，惊起几片落叶的尘酣，这一切不由得使人浅睡了过去。不记得睡了多久，只觉得隐约中有一阵异香被风轻送到身边，忽远忽近地，不可捉摸一般，我竟因此而醒了过来。香气竟然还在，讶异之余，四下望去，只见几十丈外有一排尤加利树，高大秀拔，倚靠着树杪外的几片隐约白云，正默默地看着我。呼吸声那么近，眼神却那么远。　　　　                     2008.7.25 　　　　不能接受妳的離去。　　如今散步，我刻意避開那些我們曾一起走過的山路。　　亦從來不曾忘記妳。卻寧願妳不會憶起我。　　我們曾棲息一個屋簷下的歲月，那些都是很好，很好的。共有1页〖关闭窗口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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