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六 穿漏二則】 袁子才於《江寧兩校官傳》記教諭湯鵬乎先生云：“江寧學舍穿漏，每大雨。先生持傘坐承霤下，白髮淋漓。客駭問，則顰蹙曰：‘大成殿未修，先圣露居，而某敢即安乎？’上官及諸紳士聞之，爭來營度構造。終先生世，學宮煥然。”以一己之德修學舍，其心可感也。以眾官紳之聞而達其愿，其行可感也，以匠人之力而助之，其事終有成也。雖然，當今之世，之德，之行，之力皆不可得焉。吾少時嘗遊於湘西，見一學舍墻垣罅隙若干，不奈風雨，幾欲傾墜焉。鄉人告知，乃港人一助學會出資所建，修迄尚不足二年。又丁亥汶川天崩地坼，學舍夯塌，莘莘學子葬身其中，尸骨累於碎礫空礎其下者，不可數計，幾無生還者焉。復聞其中有一學舍，乃資者堅執，沙石瓦礫皆不假偽濫匠藝，構造固若常度耳。地動後，獨此學舍無損，此間學子皆無恙。
【七 穿漏】
余居鹿谷，十有二年矣。衡門棲遲，自適意焉。所居之處者，低檐矮戶，粉牆黛瓦，籬落呼燈，蓋尋常鄉野所見也。宅居有日，數十年，墻瓦殘損，不耐風雨侵襲，穿漏尤甚。余不堪與匠人商榷之苦，故於穿漏視之不見。唯風狂雨怒之時，輾轉於榻，不眠焉。一日至一野山寺，凡所見者，綠苔披瓦，古樹覆室，根合枝分，盤節錯午，與余所居處，猶有過之。然古寺闃寂，室閑石安，不受其擾也。余立於樹下，久視之，胸無塵埃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