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春眠
那年的記憶忽然被一場暴風雪吹開
溫度計抱著漆黑枝條，睡在誰的夢裡
有人光腳趕路，飲馬河邊
渡口無人，忽然一盞風燈徐徐亮起
幽曳低徊
給天空就這麼定下了一個灰色的基調
風雪就要來了罷，就在今晚
這其中的故事已然不必情節
偶有一聲鳥的輕啼劃破今夜沉寂
二 指南針
走了很遠的路
循著飛鳥銜著的種子里破土
而後在今夜的夢裡回來
帶著遠方島嶼上潮汛
一隻風信子的隱現
水手的記憶不會被風帆拯救
那隻鴿子撲棱棱地，似乎待命而飛
桅杆並不以為意，沉寂經年
雙手合什，化破天空
瞬息完成了十二種生死儀式
不生不滅的只有你罷
走出去的圓，劃出優美弧線又終於回來
像一本未破譯的天書
腳印里駐紮的那顆種子，始終不肯向北飛
三 糖葫蘆
人煙熙攘的溫度，很容易就迷路了
一條窄巷子
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日子
任誰路過，都只抄手點頭
過去、未來、現在，都不予理會
風雪一層層地圍了過來
大雁也終於不肯飛翔
眼看冰在屋簷兜售一個情感的問號
忽然糖葫蘆臉紅紅的
串成了一個笑臉的速寫
那就這樣罷，
讓時光無形地虛掩那道酸澀的門
四 Balcony
午後的陽光并不過來
轉角處有人輕掀起一簾注視
陳年暗影為風吹動
就像塵土帶走書頁的記憶
別去經年
所有的佳人都被湮滅成灰燼
只有一隻短笛
還在日落前故故不堪吹起
山外山都在沉默
沒有一個人記得你
五 無渡河兮之苦渡--一夢
漣漪不能更柔軟
絲綢曳出河面半片傾斜紋
蕩了小木劃過來，有人
眉間藏著疑問的微息
過否？
薄氅疊起風的脈絡
卻不能喚醒
沉睡的行人
假想情節中
接受洗禮或消亡
都與浸入的水相關
絕望或權衡緩緩包抄過來
那屏息的咫尺注目禮
如若你不能醒來，我拿這雙孤單的手
如何去撐過這一程而抵達彼岸？
六 門
隔著一扇門
百萬聲音亦無法拯救
一顆消逝的靈魂
七 一億顆葵花籽
比如一樁均衡的買賣
落在桅杆的秤盤上
割肉還是淌血
連萬遍真理都開始略有為難
趁著見證人尚未到來
波塞冬懶洋洋地
扔出三叉戟
海上旋即一片荒涼
在同一個高度上往生的
都是寂滅的耶穌
你們
都要準備好這一天的到來
八 夜
這片黑夜
我已經交涉了很久
甚至困倦得
不至於有一個夢
九 同袍
割下的席子
和袍子一樣
不能蔽體
十 上帝之死
反復占卜，幾時重返人間
上帝尚未轉身
占卜人已死於溝通
三三——
小橋只在楊柳的那一端揮手
而我就要走了
在少年青墨尚未干時
帶走這人間微薄的三年
那些烏篷船蜿蜒而下
而你懷抱手書
留下搖晃的倒影
回溯在窗臺凋零的瓶中
低頭，默然，綻放
要走過多少路
才能憶起那些走過的路
要經過多少橋
才能在當日渡口與你重遇
三三
別讓這個名字枯萎了
在人間
一個念想是一雙翅膀
而我永憶你的好